四十七

在夏知蝉面前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程九曾经说我这个人缺乏共情，在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总眼高于顶，虽然什幺都不会说，但微小的表情和沉默都表示我已经在心里评判这个评判那个。

他大多的话都没有讲错，这是我很不对的地方，我自认我的品性并不高洁，既没有办法做伟人、也拉不下身段当小鬼。多数的普通人不会喜欢我，我和世界上大部分人最合适的相处办法就是交易、谈判、互相算计。

当然会有许多人不太能够了解我的生活模式，觉得少烟火气和人情味，但人拥有多样性。我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什幺苦楚，懂事后就学会规避或抵挡困难，这不单单源于我有些冷漠的天性，还源于我的父母在背后给予我帮助。

所以即使我接受了教育，看过书本，我仍旧无法彻底地跳脱出自己拥有的框架看待事情。我理所应当地认为小孩能够获得父母的爱，获得父母等同的爱。我知道偏心会存在，比如说附骨已久的重男轻女，比如说那些有着年龄差的兄弟姊妹关系，可我的认知也仅限于此，我的眼界过于窄小，以至于在二十二岁时没有看出夏知蝉正在受困。

夏知蝉说我掉眼泪是右眼睛先掉。

他说这句话时自己的脸已经一塌糊涂，鼻头通红，原本薄薄的眼皮已经肿起来，他拥抱我的时候带了些惶措，想用一点小玩笑安慰我的声音结结巴巴。夏知蝉只有二十二岁，五年前的我那样的年纪。他很年轻，与其说是一个刚长成的男人不如说是一个男孩。可是这个在家庭关系中的直接受害者却依旧试图用自己不怎样宽阔的肩背安抚我，我无法停止流泪，只能轻轻地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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