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都说生孩子是过一场鬼门关，但关灵最开始是没有很害怕的。

夏天很长，夏天在他们所在的省越来越长，她小时候住在乡下，阳光总是早早地爬过山坡、爬过高耸的树，穿过深绿色的竹林打到泥砖砌起的房子上，然后它透过比人还要高的窗照进蚊帐。“幺幺。”坐在门檐上的妈妈喊她，“起床吃早饭了。”

那时候往往是暑假，小孩子们不必再带着饭盒去学堂，于是他们卧在自家的凉席上睡长觉。关灵的睡眠很好，她被喊醒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把猪草割好了。

然后灶房开始生火，妈妈抓一把去年的米放进锅，用小麦粉在被烫热的锅上烙没有油的饼。家里面的土鸡下蛋了，爸爸洗了一个前天的放在锅里面煮熟。

这是给关灵的。

洗好脸扎好马尾的关灵拿着自己的小砍刀去砍猪草，手腕使劲拿起又放下，带着露水的叶子变细变碎了，流溢出一股带着泥土的青草香。

她砍了一会儿就去看围栏里关着的小猪。

小猪就是小猪，只有她半个人高，因为没有吃饭看起来瘦骨嶙峋。它浑身都是粉红色，有着皱皱的长鼻子和四条细细的腿，尾巴卷起来，像夏日里要冒尖长叶子的南瓜藤。

这是爸爸做工给别人换的。

田里面的稻苗越来越青越来越高，树上的蝉鸣越来越多越来越响，爸爸吃过饭以后就去隔壁的村子修葺房屋，妈妈吃完以后要拿起锄头去阴凉的地里松土。“幺幺。”爸爸在离开前喊她，“你今天就在屋子里面画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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